在这个时代,女神的子民已经堕落。女神的信仰需要重建!
空旷的大厅里传荡着教廷驻宫廷的代表大主教马森的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声音。
马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每句话都尽量做到简短有力,不会多用任何一个没必要的语气助词。
这一套技巧在愚昧的百姓面前可能很有效。也难怪马森能够在这么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能从来自乡下的地区主教一直高升直到站立在这里大放厥词。但在这朝堂之上的可是来自整个王国各个领域的精英大佬们,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呢。被国王称作王国的臂膀的洛伦斯特公爵安东尼奥·埃利奥特对这种愚弄行为嗤之以鼻。哼,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钱。什么为了重建子民对神的信仰心,通过重建本来就已经够奢侈的大圣堂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阿科尔,你怎么看?"安稳地坐在王座上的国王并没有表态,他面无表情地向一直低头不语的财政大臣阿科尔问道。
"这个。。。马森大主教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阿科尔小心地观察着王的表情,努力地捕捉王随时可能轻微改变表情的变化:"只是我们今年的税收不太好。。。”
"这是向神进献的。。。"眼看着形势不对,马森大主教有点坐不住了。
"本来今年的税收就不太好,如果再向民众抽税的话他们可是会造反的。"安东尼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马森的话,他本来就有事急着赶回家去。可是看看这朝堂上仆从们点上的蜡烛都快哭干了眼泪,安东尼奥却仍在这里为了根本就毫不重要的事情而干耗着。他急不可耐地想尽快结束这里的无聊讨论。
"造反?凭什么?愚蠢的农夫们手里那些镰刀和锤子吗?"来自科尔斯的李科特公爵感到有些好笑甚至抑制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大笑的声音在这朝堂里放肆地四处回荡着。
"一切能够拿到手里的铁器,甚至会用削尖了的竹子当长枪。"安东尼奥认真地回答。
"那些游兵散勇只需要聚集我们的骑士一轮冲锋。。。哦不,说不定听到那齐整的马蹄让都大地为之颤抖的声音的时候他们就都跑得没影啦。"李科特对这种几乎算是手无寸铁的农夫不屑一顾。
"确实如此。"安东尼奥深深认同这种说法:"倒不如说如果他们能更勇敢些的话还更称心些,只怕他们就像流民们一样此起彼伏四处游荡作恶那就实在让人头疼啦。而且。。。"安东尼奥停顿了一下,他看向了财政大臣阿科尔希望他也能说些什么出来。
"出动军队也是要钱的。"财政大臣阿科尔对安东尼奥的意思心领神会:这明显是安东尼奥给他借机表现的一个机会。他有些得意地从新买的油光蹭亮一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皮包里掏出了大大的账本:"本年度大规模的出征总共有三次耗费了王国超过了一半的税收。阁下,须知每位骑士都得自行置办铠甲马匹,但是粮食和草料却是由王国提供。而且路过的地方也得提供各种必要的帮助这对当地的经济也是很大的负担。还有。。。"阿科尔的声音突然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了对面李科特公爵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他突然想起来了,自从国王将安东尼奥称为王国的臂膀以来,李科特只要是安东尼奥提出的提案都要刁难一番甚至冷嘲热讽不在话下。李科特刚表示反对意见,自己就立刻出来卖弄学识,李科特都一声不吭地看在眼里。这。。。安东尼奥这是把自己拉到了火坑里去啊!想到这里阿科尔原本还要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一番卖弄全都熄了火。
"厄,那个。。。"阿科尔无意识地看向了安东尼奥,眼神里充满了要问问他为何这样做的疑惑。却不知道在李科特眼里这更是他已经彻底投向安东尼奥那边的铁证。
"财政大臣阿科尔说得很好,这样做就财政上来说得不偿失。本来就是为了钱而发愁,但却为了小钱而花更多的钱实在毫无意义。"安东尼奥双手一摊:"我相信臣民们也极需对神的信仰。但这个议题看来似乎并不可行,这。。。或许也是女神的旨意吧。”
"可是。。。"马森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国王却从王座上走下来给无休止的纷争下了定局。
"这个议题就此搁置吧。马上就是新年了,看来大家都等不及要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了。"国王的余光飘向了安东尼奥。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埃利奥特,你留下来一下。不过请放心,不会花费太多时间的。各位,我们明年再见吧。愿女神与我们同在。”
朝堂上,所有的大佬们鱼贯而出,随后国王领着安东尼奥也走出了朝堂,来到了王宫的露台上。
放眼望去,整座戴蒙德城的风景都尽收眼底。过年意味着新的开始也意味着寒冬即将过去。过去的一年王国发生了许多的变故。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寒冬也没有能驱散人们的对新一年的憧憬。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暂时忘记了生活的苦痛和世间的艰辛而努力地沉浸在稍纵即逝的快乐之中的人群。
国王沉浸在这种氛围中并没有说话。
"那么,陛下。。。"安东尼奥主动搭话询问国王的意图好早日能够回去。这时一束过早绽放的烟花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里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花火。人们纷纷咒骂着不知哪里来的冒失鬼,骂声甚至传到了宫殿的露台上打断了安东尼奥本来早已组织好的语言。
在亮光的那一瞬,安东尼奥暗暗吃了一惊,他发现曾经不可一世的国王脸上如今却有如霜露打过的茄子,枯萎而疲惫。
国王微微一笑:"尼奥,你我相识可是有多少年了?”
"。。。。。。"过去的种种经历一一在安东尼奥的脑海里重放,过去的日子里他们一起肆意讴歌青春、指点江山、游历遍整个王国。从北境的皑皑雪山打过的兔子到南方潮湿得能挤出水分的空气里大声调戏水嫩的小姑娘,由面带稚气的小顽童经历过战争火海、体验过人间苦乐。一路打拼过来不知何时就变成了如今苍苍白发满脸胡渣子的模样。。。那段日子的一幕幕至今都犹如昨日。
"我们现在可都不再年轻啦。"国王的双手重重地拍在了栏杆上振得上面停留的冰雪瑟瑟簌簌地往下掉落:"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该如何是好呢。”
"陛下请宽心,这么多年来不都是这样熬下来了么。何况小王子天资聪颖将来必然也能够成为王国的支柱。。。”
"哈,这一点我毫不怀疑。"说起了小王子,国王的眼里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充满希望的柔光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这个世界充满艰难险阻,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怎样的。出生在王室就更加的。。。"国王没有。"我真是担心他能够走到哪个地步呢。王后也一直说要为我再产下一个王室的血脉,可是。。。岁月不饶人啊,哪里像尼奥你总是不急不忙的这个时候了才。。。啊哈!”
笑声过后国王终于重新焕发迷人的光彩。这差不多该是时候了,安东尼奥这样想的。果然。。。
"安东尼奥。。。"国王面上的柔和表情一扫而空,他的声音沉稳坚定,甚至让人怀疑前一刻的那个人是另一个人假扮的。
"你对马森这个人有什么看法?"国王静静地问起。
"一个临时抽调上来的大主教?嗯、他在底层的人民心里很有分量。"安东尼奥思考一会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不,我并不是指这些。"国王大手一挥说道:"你不觉得教会这个时候提拔几个月前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地区小神父到宫廷里任职教会代表有点。。。嗯、奇怪?”
"话虽如此。。。但他之前也只是一个小小郊区的地区主教而已,现在也只是个教廷代表而已。"安东尼奥有点不明所以,多年的相伴,安东尼奥深知以国王的性格断不会对区区一个普通的教会驻宫廷的大主教如此在意才对。
"我的影子们告诉我,在马森曾经管辖的教区,通过各种'神迹'、'降临'手段,马森的只言片语比教会的圣谕还好使。"国王冷哼一声:"在我的王国里,一个诺贝特就已经够让我烦恼的了。”
安东尼奥并没有立刻接话,毕竟众所周知教会的诺贝特首席主教是安东尼奥在戈尔文国立学园的同期校友。
"我并不是针对诺贝特。我也知道至今为止这么多的首席主教里诺贝特是最温和的一个。但是那还不够,远远不够。"国王打破了沉默:"哪怕是神,我也祈求祂能够对我的王国表现那么一丝的尊重呐。”
"陛下,我十分确信你就是这个王国至高无上的存在,在这个王国里也不会有谁能否认这个事实的。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安东尼奥无比认真地说道:"你根本不必担心诺贝特或者马森的,我很清楚诺贝特没有这样的野心。而马森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而已,他可能迷惑得了一般民众一时但绝不会是永远。”
"再怎么说,他们要想对我们做些什么之前可得好好想想后果。"安东尼奥停顿了一下,说道:"而且倒不如说,教廷里这样热闹起来或许更加的好呢。”
"诺贝特是你的好朋友,你就不担心他在暴风雨中倒下吗?"国王眯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
"我很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陛下。"安东尼奥肯定地说道:"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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